42.酒

歌放完的时候，我推开了一家酒吧的大门。

里面灯火通明，坐满了人。说是坐满，也不过是十几个罢了。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眼花，赶紧退出去重新打开一次。

再次开门的我见到的景象还是如此。

整个酒吧的气氛很怪异，安静地可怕，每个人都低头默默地喝着酒，一言不发。但我知道，那只是大家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有酒保在我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放过来。

他微笑着，目光很温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依旧如行云流水般，几下就把调好的酒倒进了面前的高脚杯中。客人满意地点点头端着酒杯走向别处。

在这末世的环境下能这样悠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或许是生活还要继续吧，愁眉苦脸也无济于事。

我慢慢走上前，坐在高脚椅上，左手撑着下巴。

“要喝点什么？”

我记不清我是第几次来酒吧，反正不超过十次。既不是常年混迹酒吧的人，所以我连喜欢喝的酒都没有，细细想来，还真是有些可怜。

“这位客人是嫌弃酒吧小酒的品种少了不能满足您要求？”

我发呆的时间有点长，害得人家都催了。

“没有，给我来杯橙汁，要超大杯的，加两颗方糖。”

他沉默了几秒，“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对不起，我真的只想喝橙汁，谢谢。”

“不行！你今天必须喝我调制的酒。”

“有你这么做生意吗？”我笑着。

“今天你要是不喝我亲自调的酒，就别想出这间酒吧。”他面容狰狞，装的。

我点点头，“那你随便调点吧，以前因为工作没有和你好好喝过酒，对不起。”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几个兄弟都懂的。你看现在我们不是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喝酒吗？”

“嗯。”

为了对得起三十年未见面的我，他调酒的时间长到超出了我的常识，而且，他似乎把身后所有的酒都添加了进去，几十种乱七八糟的酒混在一起一大瓶，我觉得我随便喝一丁点都会成仙。

而他，小马哥。他肯定是在报复我，用他独特的方式，用我无法拒绝的方式。

过了很久，小夜在耳机里报时，两个小时到了。

他为了毒死我调了两个小时，真是好兄弟，不愧是从小学就认识的，感情有多深酒就有多毒。

看着眼前倒了两百毫升的一杯黑色不明液体，我的胃竟然开始一阵一阵的抽搐，我靠，我都还没有喝呢就预警成这样，喝了还能活？

小马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但我仿佛看到了他身后举着带血镰刀披着黑袍的骷髅死神，只要我喝下这杯，马上带我去二次元。

“怎么，怕了？”他笑着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举起来示意我们干一杯。

我犹豫着端起酒杯。

下一刻，酒杯轻触，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对面的发小一饮而尽，面色如常。

我举着酒杯久久不敢往嘴边送，就这样僵滞了两分钟。

“你看我都没事，你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

这样想着，我也一饮而尽。

几秒钟后喉咙才感觉到一种剧烈的灼烧，仿佛吞了颗烧红的铁球一般。不明液体的味道也逐渐在我嘴里舒展开来，难以形容的口感，总之不是什么美妙的琼浆玉露。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到几分钟前，我死也不会喝这杯酒的。

我看向对面的小伙伴，他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赶紧翻过吧台看看他怎样了。

万幸，还活着。只是被自己的酒麻倒了而已。这应该算是业界耻辱了吧。

至于我，酒到了胃里后，胃却没有任何反应。我甚至连头晕都没有感受到，仅仅是感觉难喝和喉咙火辣。

也是这时候我才明白。

这瓶辛苦为我调制的酒，浪费了........

我站起身扫了一眼酒吧里的人，说道，“老板醉倒了，可能要休业几天，这里有瓶仙露，你们各自倒一点回家享用吧，保证不会失望的！”

我这人品味不来这么高级的酒，还是交给在座的大家吧，这些人肯定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他们就陆陆续续地走过来倒酒，然后默默地开门离开了酒吧。

这些人全程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表达感谢也仅仅是点点头微微一笑。

我认识道，他们都不是原本的人类了。

至于小马哥为什么没有被意识感染变成他们那样，只有等他醒来才能问了。

看着脚边鼾声震天的秃顶中年男人，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大家都老了胖了，只有我，沦为员外的“实验品”，还保持着三十年前的帅气容貌，身体素质也比得上半个超人。

唉.......心里——当然是美滋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