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曲倾城”（下）

我跟随着林梦笔，离开大礼堂，穿过教学楼区，站在平时我绝不会踏足的地方——艺术楼，上次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参加顾问部活动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抗拒着顾问部的一切，只为了完成那个任务而行动，短短几个月后，再次站在这里的我，又是抱着什么心情呢？

“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嘛？”尽管心情复杂难平，但是对林梦笔的行为依旧是无法理解的。

可林梦笔却没有正面回答我，淡淡的对着楼梯口扬了扬下巴：“先上去再说吧。”接着她也没有管我是否同意，就顺着楼梯台阶往楼上走去，当然我肯定也只会跟着她，毕竟都已经逃掉演讲来到这里了，也确实像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艺术楼是多层型的，一楼是艺术系学生上大课的教室，到了楼上就几乎都是音乐器材教室了，记得第一次参与顾问部活动的时候，那次林雪和艺术系那位大帅哥起争执也是在这一层，被短暂的回忆缠绕着，现在我跟着林梦笔一路穿过走廊来到了唯一熟识的摆放着大钢琴的房间。

“这不是钢琴教室吗，你带我这里干嘛？”这次没有艺术系的学生在使用钢琴，偌大的房间只有我和女孩两个人。

林梦笔微微一笑，正对着钢琴坐了下来，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几下琴键，才悠然开口：“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里曾经传的沸沸扬扬的天才钢琴少女，林书舞的事情？”

“你说的是林雪吗？”我的目光追逐着林梦笔放在钢琴上的指尖。

“林书舞就是林书舞，不存在林雪这个人哦。”可林梦笔却并不看我，但是话语中透露出的是不可反驳的口气。

我本身也无意反驳她：“那为什么她会到这里来，又会叫这个名字呢？”这是整个顾问部的疑问，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问一问本人，但是仔细想一想，一旦遇到了林雪本人，估计我又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书舞姐放弃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是名字。和父亲做了一个约定，来到了这里。”林梦笔垂直脑袋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按下琴键试音，声音在钢琴教室回响起来。

“能，详细说说吗？”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虽然这样打听很恶心，但还是不自主的问出口了。

只是林梦笔却否决般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你还是去问书舞姐自己吧，当事人的故事自然要当事人亲自说。”

“那你喊我出来，不是因为要告诉她的事吗？”看着林梦笔一脸恬静的样子，说实话我实在有些懵逼。

“谁告诉你的，我呢，只是觉得那样的书舞姐居然会在意你，有些好奇罢了，哦~你是很懂音乐吗？”说着林梦笔转过头有些戏谑的看向我。

但是我实在笑不出，反而被这番话给问的瞪大了眼睛,半饷才想起来给出回应：“呃，不好意思，我对音乐一窍不通。”

这下轮到林梦笔吃惊了，或者说是吃惊中带着好奇：“也是，我看你似乎也根本不懂，所以我就更好奇了， 是你真的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姐注意到，所以还是我姐自己变了。”盯着我看了一会，林梦笔伸了个懒腰又看回钢琴。“算了，总还有时间了解的。”

她这次把双手都放到了琴键上，似乎准备好要演奏一曲的样子：“想听什么，古典，现代，后现代，还是说流行音乐呢？我都可以弹哦。”

“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吧。”我反正对乐理和音调都一窍不通，古典音乐一类其实是敬谢不敏的，当然我也不会傻到把这一是事实说出来，万一说个什么自己想听周杰伦的流行音乐，就LOW爆了，不如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梦笔听到我的回答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正式按下琴键，黑白键交错间清脆的琴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是连绵不断的传出，这首曲子我知道，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钢琴练习曲，可能是林梦笔仿佛知道我们这些俗人不大爱听那些正式的琴曲，她弹得是流行歌曲《她说》，这首歌我也算熟悉，对我而言属于典型的听着简单，唱着巨难的不可驾驭歌曲，只是林梦笔的演奏用的不是嗓音，而是那灵动手指罢了。

“我姐曾经在高中的青年钢琴选演中凭借一首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惊动了所有评委，从此在所有艺术生中有了‘一曲倾城’的名号。”流行歌曲的钢琴演奏不像一些正式的钢琴曲一般，长的能有十分钟，所以林梦笔很快便弹完全曲，但是她的双手没有离开琴键，却也没有在继续弹其他歌：“可是我弄不明白，姐姐在平时的时候更多却还是愿意弹这些流行音乐的曲子。”

我听着林梦笔弹得曲子，不由想起了当时林雪和别人斗琴的事情，时至今日通过她妹妹才算多少更接近了这个人，我循着这个念头发问：“林雪，她以前是学艺术的吗？”

“不是哦，我姐是文科重点班的尖子生。”林梦笔莞尔而笑，似乎因为多次被问这个问题已然习惯了。“只不过，是家里单纯的希望她去音乐学校而已。”

我对此只能哑然，林梦笔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略带戏谑的笑了笑，手再次放到了钢琴上：“母亲在世的时候，是个钢琴师，经常会给我和姐姐弹琴听，但是从我记事到母亲因车祸逝世间经历的时间很短，所以现在我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但姐姐和我不一样，她比我大三岁，受母亲的影响很深，她应该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母亲那样的钢琴师。”

在下一首不知名的钢琴曲响起来的时候，看着少女恬静的面庞，我顿了顿问道：“那你呢，也是一样想成为那样的钢琴师吗？”

林梦笔指尖的声音稍微颤了一下，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似的，轻轻笑了一下：“我？大概只是因为崇拜还有不甘心吧。”

清脆的钢琴声音继续演奏着，林梦笔好像不太想多说话，眼睛只关注着眼前的黑白键上，这一点倒是和她姐姐有些相似。

但进行到一半的钢琴曲却忽然停了，女孩自嘲的笑了几声：这么久了，这首协奏曲还是无法赶上姐姐当年啊。”说罢，她站起身子打量着我：“那你们呢？能赶上她吗？”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噎住，我怔怔的说不出话，这个反应却好像在林梦笔的意料之内，她带着调侃继续说道：“大家一直以为姐姐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因为她要的东西似乎从来都不缺，但是我知道，她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要的东西是什么，姐姐优秀却非常孤傲，很少有人愿意主动不带目的性的接近她。”

这些我都能看出来，以林雪那种性格，在过去会是什么样子，都非常容易想象，所以我想告诉林梦笔，这些顾问部的人都能接纳，可是刚张口，林梦笔却立刻打断了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姐姐很可怜，很悲情呢，那你想错了，不是比姐姐优秀，比姐姐厉害的人凭着什么来接近她呢？那个一直站在前方的姐姐，才是我认识的书舞姐。”

“即便是这样的林雪被所有人排斥，你也觉得无所谓吗？”虽然明白可能自己没这个资格评头论足，却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抛了出去。

这句话却换来女孩的一声冷笑：“排斥？以前的姐姐遇事从不会犹豫，也从来不患得患失，可现在的她呢，一点过去的果断都没有。”停顿的时候目光还是没有移开：“不过幸好，她现在又想要回来了。”

“想要回去，她真的是想要变成你说的样子吗？”我不甘示弱的回视过去。

“不管真假，书舞姐都和你们不会是一类人的，和父亲的三年之约就要到了，她无论如何都会回上海的。”

林梦笔的声音一字字响起，在我听起来却令人不知所措，和林雪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几个人虽然一直在争执和矛盾中度过，其实都没有真正觉得有谁会无端的离开，可这一次，我居然有种感觉，可能以后都会再见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