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4）尾声：说谎

2015年1月15日，整个学校已经变得十分荒凉，除了以放假时间垫底著称的商院外，其他学院的学生都已经撤离了这破学校，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学院的最后一门考试也终于宣告结束。

带着些许轻松的心情，我站在学校西面的大门口，忍受着这座城市凛冽的寒风，等待早就约好的人，所幸，并没有等太久，几分钟的功夫，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澄澈的双目，清秀美丽的五官，一眼看上去绝对是十分吸引异性的妙龄少女。

“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有说话，我仅仅摇了摇头，因为之前说好的，事情圆满解决以后会专门请吃饭，所以我和叶雅婧才会在这里遇见，当然也有喊上耿立，不过那家伙已经被我遣去提前预定餐馆位子了。

“事情总算结束了吧。”

叶雅婧走到了我的身旁，淡淡的叹了口气，朝我询问起来。

“嗯，大概吧。”

实际上，我也没把握说到底有没有结束，如果真的结束了，那她最后那个悲凉的笑容意味着什么呢？那句“你果然没看清”又代表着什么呢？

“小北······”

为了等待路过的的士，我和雅婧并排站在马路牙上，沉默的气氛突然被她打破，为了确认她要说什么，我略微侧过头去。

“是说着谎的吧。”

“啊？没有，确实是结束了。”

因为没能明白叶雅婧指的是什么事情，只能自顾自的就理解成了刚刚说的话题。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是上次你对我说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原本放松的身子绷紧了，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开始冒出冷汗，那种感觉就像是胆颤心惊作弊却被抓个正着的考生，自以为把罪证掩盖的很好却突然被人揭发的罪犯，一个原本只属于我的真相，被知晓了。

“为什么，会那样认为呢？”

可能还抱有一丝侥幸，用有些发抖的声音问出了口。

“该说是直觉还是什么呢，或许这样说很过分，不过总觉得那种帅气的理由不适合小北你呢。”

叶雅婧用力的挥了挥手，大概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向我吧，目光仍然没有朝我这里看过来。

“不适合吗？”

没有证据，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说完全就是胡搅蛮缠的判断，仅仅凭一句直觉就把我精心编制的谎言给粉碎了，多么的不讲道理啊，但是却无可厚非，听话之人不相信的谎言的确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吧。

“的确，还真是不适合呢。”

对着几乎空无一人的马路，我自嘲的笑了出来。

“我只是强迫症，想要确认一下而已，并没有在怪小北，倒不如说会很开心，至少现在小北已经肯找我帮忙了。”

见到我脸上复杂的表情，雅婧赶紧换了个语气安慰起我来。

而我只是无言的回头望了望身后和这条马路一样空荡荡的学校。现在和过去完成了某种程度的重合，那个险些连我自己都欺瞒了的谎言因为一个无理的直觉开始捉襟见肘。

被期待压垮企图逃避责任的胆小鬼，为了大众利益牺牲自己的大英雄。两个极端如何完成逆转，重要的是对身边资源的合理利用，耿立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充，他比我更明白要如何回应他人的期待，所以宁可牺牲自己也想要保住那个重要的东西，对我而言这就是可利用的资源。

耿立并没有彻底了解那时候辅导员要的是什么，但我很清楚，作为一个老师他不可能真的把心思花在逼一个学生退部上面，辅导员想要的只不过是那些有能力的学干可以去自己重视的学生会，然后再借此削弱一下不看好的团委，这样就够了。所以事情很简单，既然老师也看重我的能力，当时只要我真诚的向老师道个歉，再写份检讨，接着向老师许诺去学生会。大概也能得到相同的结果，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借助耿立牺牲自己来达到这一目的。

但是，我不会那么做，因为那样做对我而言负担的压力太大，我胆小，害怕，对我而言，想的只是如何保护好自己，所以那时候才会想逃。于是在和耿立一起与辅导员交涉时，我耍了一个不被人察觉的小聪明，先入为主给出的条件中，已经明确好了自己将要退出团委，给别人一种这是为了拯救团委不得完成的因素之一。利用这些小把戏，安排好了一个伟大的假象，卫小北和耿立都是为了团委存活而牺牲自己的英雄。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虽然它几乎一度连我自己都欺骗，凭借着谎言暗示自己是不被理解的英雄，一度让自己回想起往事时变得心安理得。但那永远都不是真实，耿立决定要牺牲自己时，我无理取闹的否定，大概其实是最后的挣扎了，并非是什么不愿他人为自己的过错牺牲，只是觉得若耿立不那么做的话，我就没可利用的资源了，这样也许会被逼的去面对也说不定。

然而，并没有意义。

在我沉思之时，终于有一辆的士肯光顾这已经没生意可做的地段，我和雅婧一言不发的坐到了车子上，因为承担着付车钱的大任，我自然是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司机估计不是那种话唠型，并没逮住我自顾自的问个没完，而是默不作声的把车上的收音机换了频道，一踩油门，音乐伴随着尾气甩开空旷的学校绝尘而去，在同一时刻，回头了，模糊的玻璃里，学校那个庞大的怪物正一点点的失去在视野里······

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所以无时不刻不在欺骗着，那些主观的意识，以为不得到就不会失去，以为逃走就可以掩盖，以为那些人还在就代表那些日子还在。明明握在手中的时候不去珍惜，丢失的时候居然又极力想追回。

这样矛盾不堪的自己，这样拿不起放不下的自己，所追寻的东西到底是否存在呢？